年7月23日今天的晚饭吃得有点儿早，也有点儿安静，七点刚过，我们已用餐完毕。“我走了——”电话约了几个兄弟，孩子爸头也没回出了门。“爸爸去哪儿了？”孩子们问。“保护河堤啊！”“咱们这儿也要被淹了吗？”迟疑片刻，大宝冷不丁说出这么句话。“不会！消防叔叔们不是来了吗？有他们在，就不会有事……”我给孩子们打了包票，他们才安心散去。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夜，连绵阴雨之后，总算见到了久违的阳光，古铜色的圆月，璀璨的星空。这也是一个不平常的夜，随着郑州告急，新乡告急，安阳告急，我们卫河一带村民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。尤其是今天下午，在我们上游六七公里处的卫河苏堤码头处，洪水肆虐，已严重威胁到沿岸村民的安全。在人心惶惶的紧要关头，消防官兵第一时间赶到待命，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。村民们能不担心吗？据村口的碑文记载，我们这儿地处黄河故道，地势低洼，每逢涨水，村子周围便一片汪洋，故村名称“涨汪”。村子在两省交界处，与河北仅一河之隔。卫河，因源于春秋时卫地而得名，发源于山西太行山脉，至天津入海河。据说好多年前，有一个人不慎落水，找不到尸首，后来天津闸口传来消息让去确认。传说也许不可信，却也没有不信的理由。几十年来，河水并不深，有时还会干涸，露出河床，烈日暴晒河泥皴裂，像一大片一大片干的鱼鳞。偶尔也有小水洼，游着几条小鱼小虾，等着孩子们来抓。两岸走亲戚的人也不用绕很远的路去过桥了，推着自行车就能走过来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。直到雨季来临，上游泄洪，河水才慢慢涨起来，不急不缓向东流去。听大人们说，最大的洪水是上个世纪的年，大雨倾盆下了七天七夜，房屋全被没了顶，死伤无数，损失异常惨重。不过，这些年，国家重视河道水利，修整河道，重点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，这么多年了，我们涨汪还从未发过洪水。村民们在河滩的沟沟壑壑里开垦荒地，种上庄稼，收成还不错。地处中原，年年风调雨顺，春种秋收，人民安居乐业，神仙所向往的福地洞天也不过如此。每每从电视新闻上看到别处的地震或者泥石流，总感慨自己生在了一个好地方。唯一的水患，卫河的水，一直都是温柔的，可亲的，有情有义的。干旱的季节，卫河的水默默无闻的为沿岸的农田奉献自己的一切。可是今天，随着水位不停地上涨，只一天，近千亩良田便化为一片汪洋！站在河堤上一眼望去，洪水之大，令人窒息。人群从一开始的喧哗，议论，逐渐变得安静，理智。班级群里，大喇叭里，不断发出警告，不要去河边玩耍，不要围观！因为河水已经倒灌至河堤根，这是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。新乡卫河决堤，从航拍的视频上看，灾情很是严重。加上仅几公里处苏堤码头处的险情，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。侧耳倾听大喇叭里的广播，最初是召集党员干部，然后是全体党员，傍晚时分，开始呼吁在家的所有青年拿铁锹去河堤值夜……“你，去不？”空气似乎很静，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如果真是灾难来临，我和三个孩子束手无策。下午的新闻上说，郑州五号线地铁的遇难者，都是女性。“去！再叫两个人，一起去！”孩子爸低头吃面。“妈妈，咱们走吧！别在家了！”孩子们哀求。从昨天开始，他们每人都把自己的东西装好一个满满的背包，希望在洪水到来之前能离开这里，去天津找姥姥。单是看看手机上的视频和图片，孩子们都吓坏了。“上哪儿走？这可是咱家！”孩子爸一瞪眼。家，是我们这代人的根！可孩子们能懂吗？在他们看来，只要有爸爸妈妈，到哪里都是家。更何况还能见到姥姥姥爷！“这是咱家！你去哪儿不得回来啊？”孩子爸反问一句，也不多解释，出门就走了。望着他义无反顾的背影，我一时间思绪万千，说不出一句话。收拾了锅碗，一个人坐在桌子前，翻翻书，却看不进一个字。这会儿，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样，人在家中坐，心在河堤上！忍不住从手机上找有关泄洪的最新消息，卫河新乡段决堤处，大卡车直接开下去的视频让人泪目！人是伟大的，人也是渺小的，一场自然灾害极大地考验了人性。除了新冠肺炎，还从没有如此深切地体会人类的命运是如此紧密相连，息息相关的。记得21日早上一觉醒来，郑州水灾刷满朋友圈。我连忙给郑州的二表姐打电话，问她是否都安然无恙？接电话的是大表姐，她说二表姐做了心血管手术，医院里，家里一切安好，二七广场有积水，西部地势低，更严重些……一个小视频显示，银基商贸城水流很急，有人被冲倒。以前我去二表姐家的时候路过这里，所以很担心她们的安全。得知一切安好，我也就放心了。我还疑惑地问大表姐，“这么多水流哪儿去啊？到时候不会把咱这儿淹了吧？”大表姐无奈地说，“有啥办法呢！”当时隐隐感觉不安，黄河之水天上来，奔流到海不复回，可水从哪里流？从地图上看，南乐县城离黄河并不远，卫河更是尽在咫尺。卧榻之旁有猛虎，岂能安睡？果真，7月22日一早，就收到了泄洪通知。那一刻，所有人的心都咯噔一下。尤其是河边有责任田的村民，更是坐卧难安！半人高的玉米马上就结穗了，此时淹了，还能再补种什么？种子，化肥，农药，这么多天的辛劳，不全白费了吗？起初还幻想着水也许并不大，平槽还不行吗？上面的田，能保住也可以。可出人意料的是，第一天泄洪，水就倒灌至河堤根了。并且，水位还在持续上涨。一种无形的压力，让人透不过气来。新乡，安阳和上游苏堤码头的险情仿佛告诉我们，庄稼淹了也没什么，还有什么是比命更重要的？最新统计，这场特大暴雨已致五十多人丧生！雨过天晴，他们却再看不到光明！除了生死，其他的，真的都是小事！正在胡思乱想，孩子爸回来了。“咋没睡？”“废话！水又涨了没？”我迫切的想知道消息。“不关心林生斌了啊？”他笑我。这是一回事吗？我不关心，不代表全网网民都不关心啊？“咋安排的值班啊？”“三班倒。我排到明天中午——”我接过他脱下的汗衫，像浸了水一样，湿漉漉的。“你说，水还会涨吗？”睡觉前，忍不住问他。“不涨了吧？谁知道呢！”“咱村不会也淹了吧？俺娘说让咱买几个游泳圈呢！郑州有个女的骑电动车上班，腰里就套个游泳圈……”“不会！真控制不住了，上级会通知咱们转移…”“能转移到哪儿呢？到处都是水！天气预报说未来几天还有一场台风，再下雨可就禁不住啦！要不，咱们去天津吧？三十六计，走为上计！你说呢？”他不搭理我。我推推他的胳膊，也不动弹。仔细一看，原来是睡着了！据说要泄洪五天，而这场家园保卫战才刚刚开始。天上的明月啊，各路神仙，也请保佑河南，保佑涨汪人民度过此劫吧！村南有樛木

愿世间所有美好如期而至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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