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东人的“二”

张秀丽

据我所知，相当多的山东人，都不把“二”读作ER。山东人——确切地说是以齐都临淄为中心，方圆三百里左右甚至更远区域，对二的发音，您绝对从中文里找不到。或许应该LR，读音接近“勒日”。发音的要点是：舌头顶上颚，努力发R的音，同时让舌头振动。不要小看这个读音，您不一定能发出来，不信试试？

我是山东人，我很认真的研究了山东人的“二”。与二有关的古人，随便说出几个，保证无人不知，无人不晓。比如：孔子，秦琼，武松，是不是如雷贯耳？我们亲切的称他们为孔老二，秦二哥，武二郎……其实，这三位老乡，代表了山东人的秉性和为人。

孔子，名丘，字仲尼。仲的意思就是二。这位孔老夫子，中国的至圣先师，儒家学派的创始人。尽管后人给他称号无数，他的履历中最贴切的职业，应该还是老师。他大概自己也不会想到，他带着学生出国游学的教育方式，两千多年后，居然成为风尚，被发扬光大。更想不到，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孔子学院，在世界各地扎根。

尽管学问没有成就他的治国梦想，历代治理国家的人，包括皇帝在内，却都是他的学生。有句话叫“半部论语治天下”，两千年来，他的《诗经》《论语》《春秋》《中庸》《大学》一直是读书人的必修课。读书人以此为标准学做人，以此为钥匙打开仕途之门……它传播的是山东人的忠君思想，教育理念，等级观念，家国情怀……

山东人受儒家思想影响最深，说好听点是“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”，以天下为己任。说不好听点就是官本位比较严重。据相关资料统计，山东人是考公务员热情最高的，估计就是受了孔子“学而优则仕”的影响。

再说秦琼，人称秦二哥。曾“马踏黄河两岸，锏打三州六府”，是唐朝的开国大将，官至国公。以“孝”“义”闻名。秦琼年少丧父，因孝敬母亲名扬天下。遇到兄弟程咬金犯罪，他毅然去顶罪。可谓义薄云天。

秦琼还是忠于职守的楷模。相传唐太宗因为得罪了玉皇大帝，玉帝要将他治罪。幸有秦琼、尉迟恭守在门外，天兵天将都不敢靠近，终保李世民平安。于是，这二位大将从此成为皇帝的门神，甚至中国人的门神。一千四百多年来，守护着千家万户，从未擅离岗位。

所以中国的老百姓，即使目不识丁，即使穷乡僻壤，也都相信门神的力量。正像《白毛女》里唱的那样：“门神、门神骑红马，贴在门上守住家；门神、门神扛大刀，大鬼小鬼进不来…”

武松最接地气，山东有一种曲艺形式——山东快书。最经典开头就是“闲言碎语不多讲，说一说好汉武二郎……”，在武松身上，山东人的性格表现的可谓淋漓尽致。

景阳冈武松打虎，一证明了山东人好酒，二证明了武松勇猛无畏。三拳两脚将猛虎打死，酒竟然还没醒过来。这事儿，景阳冈打死的那只虎可以作证。

武松杀嫂祭兄、血溅狮子楼，彰显着他的嫉恶如仇、有仇必报。有潘金莲、王婆、西门庆可以作证。武松作为衙门中人，还是有法制观念的。法律程序走不通，才不得不诉诸武力。

快活林醉打蒋门神，打的最精彩。但暴露了我们山东人的一些弱点。江湖义气、重感情不辨是非、容易被利用。用山东话来说，就是“二”。这一点恰好被施恩利用。

孔子、秦琼、武松还有个共同特点——身材魁梧、高大，都是伟男子。据说山东人的平均身高全国第一，这三位就可以代表。高大意味着英武，也意味着不屑于用小计谋。或者说，搞阴谋、耍伎俩的事，是山东人的弱项。所以，山东人最重交。

其实，“二”在作为形容词存在时，绝对不是褒义的。我试图找到“二”作为形容词的源头，比较靠谱的解释是，二是二百五的简称。古人以五百钱为一吊，二百五就是半吊子。总体就是不知深浅、没数、不走脑子等的意思。

这里说的山东人的“二”，是智慧、勇敢、仗义、忠孝、服从、诚实、礼仪、豪爽、耿直、疾恶如仇……此“二”非彼二也。山东人的品德无不为世人所称道。

“二”还有一层意思，与众不同，世俗之人觉得不正常。

说到这层意思，山东还有一位不得不说。他三百年前写了本书，已被人改编成了多部电影小、电视、戏剧。他就是蒲松龄。19岁时参加县府的考试，县、府、道试均夺得第一名，考中秀才。此后便开始“不务正业”，屡试不第，71岁时才成贡生。

落魄的文人能干什么呢？和孔子一样，也当老师。但主业一般，副业却做的风生水起。他写的书包罗万象，有《婚嫁全书》《农桑经》《药祟书》等等。最重要的是《聊斋志异》——被后人誉为中国古代文言短篇小说中成就最高的作品集。郭沫若曾这样评价：“写鬼写妖高人一等，刺贪刺虐入骨三分”。

其实，《聊斋志异》就是一本挺“二”的书，他打破了人妖神鬼界限，颠覆了世人对鬼和妖的认知。引不少读者“误入歧途”，憧憬一段跨界爱情……篇神精鬼怪、奇思妙想的故事，貌似荒诞，在山东人看来，却是邻村、邻县、甚至亲戚家的故事。貌似魔幻的故事，偏偏又告诉很具体的时间、地点、人物。书上的地名，几乎都能找到，其中有一个故事就发生在我婆家所在乡镇。作为蒲松龄的老乡，很多人都相信狐仙的存在，对狐狸尊敬有加。更有意思的是，蒲松龄老先生有职业病，故事后面还要来一段点评——“异史氏曰”，帮助学生理解参悟。

不过，近期网络对“二”有了些许好感，赋予很多好的寓意。比如：天真、单纯、不世故、没心机、不走寻常路、萌萌哒……

那么，山东人岂不是更可爱了！

作者简介

张秀丽，工商银行滨州分行工作三十八年，退休员工。爱好阅读、写作、摄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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